◆河北省保定市郵政管理局駐村幹部高綠(右)在村口收購雞蛋。
◆高綠的後備箱有小米,有雞蛋,還有小雞等鄉村農產品。
◆高綠組織兒童進村挖紅薯活動,孩子開心,村民也開心。

圖/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顧大鵬

5年前,狼牙山腳下的長峪村還是北京周邊貧困帶上河北脫貧攻堅重點,貧困戶郭順啟有一片棗林,紅棗熟了卻無人問津。保定市郵政管理局駐村幹部高綠走進棗林,連狼牙山美景一塊在朋友圈搞直播,他把鮮棗按 0.5公斤、1公斤和2公斤分裝放進後備箱,回城按訂單派送。

高綠說,那時還沒車,坐公交帶貨進城很不方便。他與妻子商量,取出3萬元(人民幣,下同)的部隊轉業安置費,並向母親借了3萬元、向姐姐借了6萬元,湊夠12萬買了一輛豐田雷凌小轎車,來往城鄉之間幫農民賣山貨。他的小車一進村,就會有一群老太太圍上來,這個說:「高隊(長),我家有雞蛋」;那個說:「高隊(長),我家有小米。」不一會他的後備箱就塞得滿滿當當。

「高隊(長)」是村民對高綠的尊稱。其實他就是個普通的駐村隊員,不折不扣的賣貨郎。後備箱利益一邊連着農家,一邊連着自家。高綠是個寒門學子,大學還沒畢業就直接進入軍營。2015年春天,高綠告別軍營,奔向農村。妻子張淑珍帶着不滿3周歲的雙胞胎女兒,在幼兒園門口開了一間小餐桌。

扶貧帶貨 利人利己

「剛下鄉的時候,妻子有好多埋怨。」高綠帶貨進城幫農民賣小米、雞蛋,一袋有1至2元的利差,扣除了加油費、過路費,每每有所盈餘。「賣掉小米雞蛋回家,每晚都給媳婦發個小紅包。」從大學辭職的年輕太太,手頭寬鬆了,「孩子想吃啥就賣啥。」

靠一己之力的後備箱助農方式引起組織關注,上級派員進村總結高綠的獨特助農經驗,臨別前反饋給他兩條意見:一是按照工作隊管理規範,駐村幹部每月必須保證駐村22天,他明顯違規了;第二是幫村民賣東西,難能可貴。但是,從中賺利差,就不那麼純粹高尚了。高綠聽了調查組的意見,有點沮喪。

「單靠情懷」難撐到今天

他為這後備箱買賣犯糾結的時候,大叔大媽又把小米雞蛋送到他車前。「後備箱裏面裝着扶貧情懷。」高綠直言不諱,「單靠情懷,我堅持不到今天。」

2018年秋天,康太背來一筐爛棗讓高綠賣,他把棗收下,轉手送給郭太,說「你拿去餵豬吧。」誰想郭太改了包裝又給他送了回來。第二天一覺醒來他收到十幾條私信:「高隊(長),你這是餵豬呀?」高綠一看壞了,忙按訂單紀錄把錢如數退還。高綠有1,800個好友,6個幫扶群,在朋友圈把狼牙山土特產吹得呱呱叫。「不是每個村民都給力,他們會把個大的漂亮放在表面,不好的東西藏在下面。」他無奈地說。

高綠的6個微信群,多半是退伍兵,他最羨慕妻子的小區業主群。起初妻子怕他進小區群賣東西影響不好,一直不拉他進去。有一次妻子臨時出門,怕小區通知收不到,就把他介紹給群主。高綠一進去,就炸了窩,這個問「老高,怎麼不送小米啦?」那個說「怎麼不送雞蛋啦?」張淑珍說:「這下可壞了,怎麼摁也摁不住,我求大家不要在群裏談生意。」

小區群一個帶頭大媽,鼓動高綠當群主新闢一個吃貨群,專門對接長峪村的山貨。高綠一聽來了興趣,周末組織小區居民進村挖紅薯。他把活動計劃在吃貨群裏喊了三遍,怕沒人響應又加一句:「中午我管飯。」當晚有5個家庭報名。

他在長峪村農家樂安排了三桌飯,第二天中午卻來了20多輛小車。臉上堆着笑的高綠心中盤算:原定四五百的開銷,兩千元也打不住。一咬牙對老闆娘說:「凡提我名字的全免單。」結賬時老闆娘告訴他,有個老闆已悄悄買單了。挖紅薯活動持續了一周,每公斤紅薯5元,10餘戶村民一茬紅薯喜獲兩季收成。

5年前,高綠鼓勵本村女青年趙小燕養烏雞,由庭院籠養變坡地散養,烏雞從30隻增至2,000隻。小燕嫌烏雞蛋小難賣好價。高綠爬山上樹,給烏雞盤窩,再組織小區居民帶兒童進村上山撿雞蛋,一枚烏雞蛋兩塊錢。

5年駐村 成績增十倍餘

高綠帶貨進城賺點利差,起初還羞羞答答,現在他近乎完善了一個貨郎的人設,不在意被人說長道短。

2020年,長峪村脫貧。高綠要退出長峪村時,一群老太太圍上來,這個說,「高隊(長),帶上幾斤小米!」那個說:「高隊(長),帶上幾個雞蛋!」高綠心頭一熱,用手抹去眼淚,心中祈禱:「春賞桃花冬看雪,今生長峪共冷暖。」

結束6年脫貧攻堅戰役,2021年高綠與長峪村民一起踏上鄉村振興新征途。2022年元旦,他第一次曬出農副產品銷售成績單:2017年6.26萬元,2018年41.32萬元,2019年53.65萬元,2020年65.61萬元,2021年82.57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