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中國有句古話說：「魚放三日發臭，客住三天討嫌。」

我們一行在錢便澳住了3天又3天，吃的都是新鮮的香魚，主人強哥亦大度地未嫌棄我們，我們自己倒是因為打擾得太久而感到有些內疚。為了不討人嫌，我和燕婷夫婦通力合作，本呆當小工洗菜切菜，江山下廚做菜，燕婷在飯後洗碗，希望藉此給強嫂減輕一點負擔。

雖然廚房的工作可以分擔，但對於外出遊玩的行程我們卻無能為力，強哥夫婦雖是土生土長的平潭人，也因長年在外工作，家鄉的景點去過的並不多。於是，便請來了更「土」的龍兄的同學、攝影師李少雲給我們這個「旅行團」做嚮導。

李少雲長得不帥，一張清瘦的黝黑的臉如刀削似的線條分明，看起來就像平潭島上被海浪拍打了億萬年的岩石，他的笑容很微小，有點「傻」，像是古老的岩石縫裏開出的花朵。李少雲的氣質也不像龍兄介紹的攝影師，不笑的時候更像是一個儒雅的書生，果然，龍兄後來介紹說李少雲曾是平潭一中的教師。因為喜歡攝影，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李少雲剛當上教師的時候，就請他在香港的父親幫他買了一部相機。亦是因為幾十年如一日地癡迷於攝影，李少雲最後乾脆連工作都不要了，停薪留職做了專業的攝影師，他熱愛奇石，便終日遊走在平潭的山水間「獵奇」。事實證明，請一個太癡迷的攝影師當嚮導會讓人「有點迷」。

我們駕車跟在李少雲的車後，簡直就是在上演一部追蹤大戲，李少雲便是我們的具有蒙太奇色彩的男主角。李少雲的車速極快，直路上我們還能在不超速的情況下緊跟其後，到了拐彎處，他的車子沒有半點預兆，忽地不見蹤影，好不容易跟上他，在路口看到紅燈，我們的車子慢了下來，他的車子卻「嗖」地一下衝了過去，然後才「吱」地一聲剎車停下來。所幸平潭島人少，偌大的馬路上只有我們的兩輛車子，唯一的後果大抵就是我們的嚮導會吃上兩張「牛肉乾」。

跟着「嚮導李」一路穿越般地到了平潭的離島——大練島。大練島因水道泛湧、浪花如練而聞名，除卻和別處一樣美麗的海灘和岩石，還有在高高的山頭、綿延的沙灘和遼闊的海面上密集地錯落有致地布滿的一座座白色的大風車形成的風車田，風車田讓大練島在藍天和陽光下美得如夢似幻。我們沿着海岸線走走停停，在被李少雲稱為「醉美平潭」的美景中，都昏昏然地「沉醉不知歸路」了。

作為攝影師，李少雲對自己家鄉的美景是「拍你千遍也不厭倦」，作為「嚮導李」，在落日時分，李少雲又開啟蒙太奇模式，拋下他的「團員」自顧自地竄到樹叢裏去拍夕陽了。習慣了李少雲的蒙太奇，我們亦毫不客氣地跟着他，他拍哪兒，我們拍哪兒。如此，本呆便在雜草叢中那條被大家踩出的「路」上發現了一個相當蒙太奇的樹根，在李少雲的鏡頭裏，小樹根變成了一幅魔幻的奇景。

李少雲極少去拍大練島的風車田。說起大海，說起大自然，他在鏡片後的深邃的眼睛閃閃發光，說起給人們帶來美麗和便利的風車田，他卻憂心忡忡，言語中充滿了悲憫：因為建設風力發電必然地對海洋生物造成的各種傷害，以及給自然景觀帶來無可挽回的損失。

人類文明的發展和自然的永恒早已是一種無法逆轉的矛盾，用影像將自然的美麗保存下來，或許才是渺小的我們唯一能夠去做的。

（平潭漫遊記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