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臘神話中，著名的工匠代達羅斯（Daedalus）為了逃離米諾斯而製造出翅膀，發明了飛翔。現實世界中，藝術家們嘗試突破界限，尋找新世界。特立獨行的作曲家上野健（Ken Ueno），邀請觀眾進入「迷宮」，在他用大聲公與無人機製造的奇特音樂中，感受建築物所發出的聲音。這，是正在香港新視野藝術節上演的《HKACT! Act 10 代達羅斯之無人機》。●文：香港文匯報記者尉瑋

代達羅斯的故事大家也許並不陌生。他是希臘神話中的著名工匠，也是異想天開的發明家。他因為妒忌弟子柏底斯的才華而殺害了他，就此被逐出雅典。代達羅斯後來落腳克里特島，為國王米諾斯建造了精巧的迷宮，用來關押半人半牛的怪物彌諾陶洛斯。當他想離開時，卻遭到了米諾斯的拒絕。米諾斯封閉了陸地和海洋，代達羅斯便異想天開，用羽毛和蜜蠟給自己和兒子伊卡洛斯做出了翅膀。飛行前，他告誡兒子不能飛太低，翅膀會沾水，也不能飛太高，否則翅膀的蜜蠟會被太陽融化。但最後忘形的伊卡洛斯忘記了父親的告誡，被太陽融了羽翼，墮海而死。

為音樂插上翅膀

在上野健的眼中，代達羅斯不僅是神話中的發明者，也有着所有創造者之父的隱喻。「對我個人而言，他還有更深的意義。」他提起自己鍾愛的作家詹姆斯·喬伊斯（James Joyce），在其代表作之一《青年藝術家的畫像》中，主角的名字就叫做「Stephen Dedalus」。小說正以代達羅斯的故事為隱喻，描述主角如何選擇走上藝術之路。「代達羅斯要逃離米諾斯，所以發明了飛翔；詹姆斯把這個神話化用在小說中，成為一種隱喻的符號，發明飛翔就如同是竭力超越界限，我們似乎也可以用它來形容人類所有創造性的瞬間。」

那麼在音樂上呢？超越與創造也許意味着重新定義觀眾對音樂的想像。「為聲音插上翅膀，意味着發明新的樂器，新的表演空間和新的聲樂技巧。」上野健如此說。正在上演的《HKACT！Act 10 代達羅斯之無人機》中，觀眾被邀請在亞洲協會香港中心的不同空間中遊走，接收上野健用大聲公、手電筒、無人機、揚聲器等道具所創造出的另類「音樂」。這是一次非尋常的音樂之旅。

打造相遇的空間

過去數年，上野健一直和建築師曾慶豪密切合作，發掘建築和音樂之間的關係。「我們在做的是把建築物變成樂器。」他解釋道，聲音與空間有着緊密聯繫，「哪怕我們合上雙眼，如果走進一個空曠的建築物時，會感覺到那種空。當我們閉着眼睛走進一間大教堂，你可以感受到那個空間有多大；而當我們走進一個狹窄細小的空間，憑藉回音，我們也可以感受到空間的淺窄。」他認為，大部分時候，古典樂雖然以韻律來傳遞，並沒有一個先行的空間設定，但我們仍然感覺到一個空間是否適合「容納」某首曲子，「這個空間可能對這首作品來說太大，或者太小。」聲音與空間的互動可以被我們的感官敏銳捕捉、辨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每個建築物的確都有自己不同的聲音。

這次的演出場地是亞洲協會香港中心內，主要在劉鑾雄·劉秀樺空中花園至麥禮賢夫人藝術館內。在建築群密集的金鐘，亞洲協會香港中心的確是設計獨到的一處。「這是一個非常美的空間。」上野健說。走進中心的大門，可以循樓梯斜出，去往綠影滿目的戶外天台花園。露天花園被周圍的高樓所環繞，如同是城市中的綠洲。夜幕低垂時站在這裏看香港，身前是滿目繁華，身後則是悠然的綠意山景，別有一番滋味。上野健希望利用建築的獨特設計，讓觀眾踏上難忘的聲音旅程。「我的作品是希望打造一個相遇的空間，觀眾會首先在植物花園中相遇，體驗那個空間的音效。然後再步入室內，感受音色的轉變，以及置身在一系列裝置群中。」

通過大聲公塑造聲音

整個裝置如同四個房間，每個房間的音色都不同。有的房間用可移動的揚聲器讓人感知距離對聲音的影響；有的房間則加入了無人機，製造奇特的聲音效果。上野健則如往常一樣，與他的「好拍檔」大聲公一起上陣，用不同發聲技巧製造出不同聲音。

「當我在戶外空間演出時，我開始使用大聲公來進行創作。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實用的工具。你可以向不同的方向發聲，感受到空間不同的回音。它也可以放大你的聲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讓建築物的聲音更加能夠被表達。之後我開始發展出一些新的聲樂的技巧，特別是通過大聲公，用我的嘴巴來塑造聲音，這也是另一種聲音和空間的關係。」

整個演出如同一次沉浸式體驗，觀眾也許並不是觀看了一次音樂會般的演奏，更多的是藉由感官去感知周遭的環境，以及觀察藝術家如何發明新的聲音。對上野健來說，整個演出的現場也充滿了符號的隱喻，鐵絲柵欄象徵着「建築」，也將觀眾與無人機區隔開；無人機指涉「工程」，也聯想神話中對飛翔的發明；大聲公自然代表「聲音」，手電筒則指涉燈光藝術。

所有的元素交織在一起，觀眾如同走入迷宮之中，看這一次「代達羅斯」是否可以成功逃離，竭力衝破新的界限。

《HKACT! Act 10 代達羅斯之無人機》

日期：11月27日、28日 下午5時、6時30分、8時

地點：亞洲協會香港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