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道斌

霜降時節,老家的柿子紅了,看着一個個紅彤彤的柿子,像燈籠一樣掛滿枝頭,我便想起了母親的柿餅,那顏色橙紅敦厚,那口感軟糯香甜,那滋味真是絕美。

老家的田坎下,母親栽有一棵柿子樹,到我出生時已經長成了亭亭如蓋的參天大樹。小時候,家裏窮,凡是能夠果腹的東西,都被母親視若珍寶。柿子長成小孩拳頭大時,母親就會摘一簍子柿子回家,這時柿子是青色的,又苦又澀,母親便使出「沁柿子」絕招。先燒一鍋開水,然後從田邊地角割一把辣蓼草,把辣蓼草切成一截一截的,用一個泡菜罐子,在罐子底鋪一點辣蓼草放一層柿子,鋪一層辣蓼草,再放一層柿子,直到放滿,然後兌入溫鹽水,然後把罐子口用玉米包衣密封,用重物壓實,放在陰涼避光的地方,半個月時間就能吃到脆甜可口的沁柿子了。

霜降到了,樹上的柿子由青變黃時,母親用叉桿把柿子叉下來,長在樹梢的柿子,叉桿夠不着,我還會自告奮勇地爬上樹,幫母親把剩餘的柿子「掃蕩」回家。柿子採收回家後,母親用刨子將選好的鮮柿子的外表硬皮刨淨,逐個整齊地攤放在曬席上用太陽炕曬。母親說,曬席要放在離地面的架子上,攤曬時柿子的屁股要朝下,夜晚放在露天裏讓其霜凍。曬至半乾時,裝在木箱內,木箱四周與上下鋪乾淨的白紙,慢慢地柿餅表面就會出現白霜。帶霜的柿餅,餅肉就像蛋黃一樣色澤橙紅,既好看,又好吃。但曬好的柿餅,母親是捨不得吃的,除了讓我們姐弟嚐嚐,大多拿到縣城集市去賣掉,換回油鹽醬醋和我們的書本錢。

在鬧糧荒的年代,母親還會做柿子窩窩頭給我們充飢。首先把柿子洗乾淨,碾碎,然後加入玉米麵粉裏攪拌,接着做成窩窩頭的形狀,放進蒸籠蒸熟。柿子窩窩頭吃起來木碴碴的,口感粗糙且難以下嚥。我不喜歡吃柿子窩窩頭,但母親總是背過我,兌水吃我剩下的窩窩頭。

每當看到柿子,有關母親的記憶就會洶湧而至,涓涓細流一般的母愛就會圍繞着我,溫暖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