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在內地多個城市都或長或短生活過之後，我發現，不論南方還是北方，也不論經濟發達或者稍欠發達一些，對於周圍單身男女婚否的關注程度，始終都是經久不衰的熱門話題。不亞於樓價、不亞於菜價，更不亞於常年居於話題排行榜前列的城市人均收入排名。不管什麼場合，遇到了，總是會忍不住叨叨兩句。含蓄的，會想方設法暗中撮合，熱情過度者，甚至會當場拉郎配。常常讓適齡或是超齡的未婚人士，有被冒犯的不適感。礙於人情世故，大多時候也只能無可奈何，尷尬一笑。香港就有這一點好，不僅在職場上，婚否是極隱私的個人事情，即便很親近的朋友之間，多數情況下，不會相互打探戀情。當然，抑制不住的甜蜜，都要溢出手機屏幕要與人分享的，另當別論。

最近，在微博上被私信邀請回答的問題中，有一個引起很多人的共鳴：你會因為年齡大而結婚嗎？

年齡大和結婚之間確實有關係，但並不是決定性的關係。過了法律允許結婚的年齡之後，你結沒結婚和什麼時候結婚，在別人眼裏，就像問你吃了飯沒有吃的是什麼一樣，只是開啟話題打破尬局的一個話題引子。當然，你的父母和情感上親近的人例外。結不結婚這件事，很少有人一開始就想的特別明白。都是在生活的溝溝壑壑裏，跌跌撞撞，摸摸索索。時間對了，那個人出現了，也沒想那麼多，就結了婚。時間不對，那個人還是出現了，只好存在心裏，醃製成一段愈存愈醇的人生憾事。

很多年齡漸長的人，之所以一直不結婚，多半是因為在經歷了幾段憾事後，開始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順其自然。與之相伴隨的，是成長中累積的閱歷，和獨自生活養成的習慣，慢慢剪去了眼中的浮華和濾鏡。看清了自己再難更改的秉性，和明白如水的心。再來看待結婚這件事情，對的人來了，平和地迎上去，風輕雲淡，滋味盡收。像是準備上桌的煲仔飯，撒上一點香菜或是葱花，便能愈嚼愈入味。就連煲底的鍋巴，都是滿口焦脆油香。賣相很平淡，生活很飽滿。

對的人一直都沒有來，那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將就？湊合？勉強？不存在。人生到了這個份上，哪還有比取悅自己更自在的事情？認認真真專注在喜歡的工作上，歡歡喜喜傾情於各種愛好上。窗外寒蟬淒切，夜雨淅瀝，室內綠蘿葳蕤，多肉肥碩。煮個一人份的小火鍋，滿桌備的都是自己愛吃的菜。鍋內鼎沸，心下愉悅。開一瓶酒，飲一種滋味，慰勞一段辛勞。酒性起了，打開視頻，跟疫情相隔兩地的家人朋友，遙遙碰個滿杯。人生幾多期許，擠掉浮沫，撇去油花，也就是吃了一頓飯，喝了一瓶酒，聽了幾句貼心貼肺的話。一場你來我往，兩廂惺惺相惜。琢磨着，回味着，珍惜着，各自又去奔赴下一場不可預知。

斜陽草樹天接水，暮靄風吹散。滄海看我，我看滄海。昔年風物似如今，只是無人與我共登臨。惟願不羨鴛鴦不羨仙，青山綠水彩雲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