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朋友回北京了,疫情下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把家裏養的花託付給我。小花到了我家,日日陽光水露,長得飛快又開出不少花。告訴朋友,她笑說我成了「綠手」。

綠手,是法國稱呼會養花的人,我們認識的一個法國朋友藍英,就是「綠手」。她家的陽台上花草特別茂盛。藍英不止養花,人也養得好,她與丈夫和4個孩子住在花都巴黎,什麼都昂貴,家裏只有徐老師一人工作,雖然教大學薪水也不高,孩子又多,但是在「綠手」的養護下,日子過得很不錯。藍英原是一個不識字的山東農村女孩,嫁到法國靠自學自立,不但學通法文,現在還會以雙語寫文章,最近她寄給我的一篇文章,講述的事情很讓人感動。

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通過關係找到他們,說女兒學繪畫想到巴黎學習,請幫忙申請巴黎美術學院。來人帶了一本相簿,都是作品照片。徐先生看了之後,出於愛惜年輕人,答應幫忙。

按照美術學院規定,要先把作品和資料準備齊全上交。女學生在中國,託民航把畫作帶到巴黎,藍英要到民航宿舍去取。地方離市中心很遠,坐地鐵,再轉公車,花了幾個小時找到那裏,民航的人還沒到,藍英就等着。終於拿到那一包畫,正要返回。交接人突然問:你會不會說法文?有一位空姐在飛機上,讓熱水燙了,要去醫院,請她幫忙做翻譯。藍英就跟着去了醫院,一直等着醫生給空姐的傷口消炎、上藥、包好,她才回家。回到家天都黑了,先生都着急了。

為報考的女學生報了名,交上所有資料,一個月後看榜,一試竟被錄取了,藍英真是高興。一星期後要面試,女學生還在內地。藍英抱着她那一卷畫,去登記處說明情況,讓他們把名額給留着。登記處的人說不行,不來就是放棄,明年再考。

藍英不甘心又去找校長,校長見不到。學校有規定,左說右講都是不行,必須參加面試。好心人讓她趕快去通過法國使館辦簽證,要給使館寫信說明情況,連同學校的錄取書,一起用傳真發過去。徐老師馬上寫好信,藍英又拿去學校,請學校幫手發傳真,因為他們發的傳真比較有效。

女學生簽證批准了,口試當天到了巴黎。藍英約好出租車、接機、狂奔、不停和學院通電話,請留住考官,在最後時限趕到學院,快速辦好一系列手續,送女學生進了考場。藍英一個人在跑,一張嘴在說,她樣子真誠,說話懇切,感動了不少人出手幫忙,人家都以為這個學生是她的親人,孰不知竟是素不相識。

會養花的「綠手」,是因為有一顆善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