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書練

張藝謀的首部諜戰片《懸崖之上》令人驚喜，除了嚴密的布局和緊張的場面外，還有細膩而含蓄的情感，這是他最擅長的，間諜也是人啊！只是，作為諜戰片或講間諜故事，情感自然非主線，而在那樣的時刻，個人也很渺小。

但有幾個特寫鏡頭印象深刻。由于和偉飾的周乙在營救了戰友張憲臣（張譯飾）之後，面對敵人包圍，身體已遭折磨得不似人形的張決定犧牲自己，以保住周。眼眶強忍了淚的周問他交代後事，連續問說了幾次：「還有嗎？」非常揪人心。

到了故事尾聲，3位幸存者回到雪地，周乙將找到的兩個失散的孩子帶來，交給張的遺孀王郁（秦海璐飾），並透露張正是因為找孩子而遭發現被捕的……這些被壓抑的情感讓人看到人性，令任重而嚴厲的間諜有血有肉，觸動人心之餘，也反過來襯托其高大的形象。

我聯想起另一部荷里活名片、拍於上世紀四十年代的《北非諜影》。講的是反戰反納粹這個當時人類共同關心的主題，場景卻設在北非摩洛哥的城市卡薩布蘭卡（Casablanca，也是英文片名），這個在當時被親納粹德國的法國維希政府統治的地方，也是各國特務的據點。在歌舞昇平的表象下，蘊藏了一場場生死攸關的角力和風暴。

在彼時彼刻，個人情感或利益只能放在一邊。在電影中，由堪富利保加飾演的酒吧老闆里克，表面上是個玩世不恭的美國商人，長袖善舞，卻冷眼旁觀到這裏消費的各路人馬。

有一天卻見到由英格烈褒曼飾演的伊莉莎，是一位地下黨人的妻子。而伊莉莎在納粹攻佔巴黎前，和里克有一段戀情，兩人本來相約於火車站一起離開，伊莉莎卻失約……此次異地重逢，伊莉莎還要求他幫助情敵離開，因為這位地下黨領袖肩負重任，正遭追殺……在個人情感和民族大義的交織中，里克經過生氣、刁難到理解，並最後以行動支持，巧妙地將兩人護送到機場，臨別時跟女方講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We'll always have Paris（我們永遠擁有巴黎）。成為風靡一時的台詞和經典句子。

這部電影在歐美影壇影響巨大且持久，成一種文化標誌。上世紀末，歐美電影人在總結「世紀百大」之類的評選活動中，無論是在「最偉大的101部電影劇本」，還是「最偉大的100部愛國電影」或「最動人的100部愛情電影」等排名中，皆居榜首。反映其如何深入人心，因為電影在敘述宏偉事業時，展示了人性和人情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