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五一假期未出門遊玩，本想下地勞動一番，結果接連下了幾天的雨，體力勞動便作罷，只伏案工作了幾日，以腦力勞動應節。

節後天晴，便急急地給園子裏的花木和瓜果蔬菜施肥，又下了很大的決心想給一些花木噴點殺蟲藥。而我一向是不願在園子裏噴殺蟲藥的。早前在舊屋時，因家中的狗寶和龜丞相喜歡在園子裏玩耍、曬太陽，恐怕殺蟲藥裏的毒性影響到牠們，便一直由得蟲子們與花木共生。

雖然不願意噴藥殺蟲，但我還是會懼怕蟲子。小時候因為被荷塘裏的螞蟥咬過，後來家裏連荷花也不大敢種。還害怕一種和螞蟥同樣恐怖的蟲子，牠會弓起身子蠕動，每蠕動一次大抵就是一寸的距離，所以被稱作「寸寸蟲」，大人們會恐嚇滿山亂跑的小孩說，若是被寸寸蟲從頭到腳量一遍，人就要死了。於是小孩子們見了寸寸蟲，就如同見了死神，趕緊避而遠之，生怕被牠爬上來量了自己的尺寸。後來長大，讀了書，知道了寸寸蟲的學名叫做尺蠖，是一種蛾子的幼蟲。尺蠖蛾大多長得灰不拉幾，非常醜陋，和牠們的幼蟲一樣令人避之不及。

比起尺蠖蛾，牠們的近親蝴蝶就比較討人喜歡了。大多蝴蝶外形都比較美麗，唐詩宋詞裏就飛舞着無數的鮮艷的蝴蝶，白居易寫「秋花紫濛濛，秋蝶黃茸茸。花低蝶新小，飛戲叢西東。」陸游云「庭下幽花取次香，飛飛小蝶占年光。幽人為爾憑窗久，可愛深黃愛淺黃。」蝴蝶在詩詞大家的筆下皆美麗可愛，到了《梁祝》的故事裏，牠更是成為堅貞不渝的愛情象徵，令多少癡男怨女心嚮往之。甚至連現代爛大街的網絡歌曲裏也有之：「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然而，對於在園子裏辛苦種植玫瑰和瓜果蔬菜的本呆來說，更想對蝴蝶們唱「親愛的，你不要飛……」至少請不要飛到本呆的園子裏來。蝴蝶們在本呆親手種植的鮮花上停留得愈久，帶給本呆的「傷害」便愈大：美麗的蝴蝶和醜陋的尺蠖蛾只是外形上有些許的區別，本質上和尺蠖蛾並無不同，牠們停留的後果仍舊是留下牠們的後代，不久之後那些小青蟲便會風捲殘雲一般地把本呆的花葉一啃而光。

記得剛搬到新屋，菜地剛挖出來的時候我便迫不及待地種了一小塊卷心菜，菜苗種下之後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很快地茁壯成長起來，冬天氣溫下降之後就有了卷心的趨勢，蝴蝶們就在這個時候飛到菜葉上盤桓了一圈，此後一群小青蟲很快地把我的卷心菜們啃得面目全非，因為不想打藥殺蟲，小青蟲們逐漸地長成了大青蟲，又變成毛毛蟲，再破繭為蝶……卷心菜們後來全軍覆沒，以自己的生命成全了一群美麗的蝴蝶，而本呆想吃卷心菜的美夢自然就成了泡影。

當然，打藥殺蟲的事情後來還是擱置了，畢竟每一樣生物都有牠生存的方式。本呆給玫瑰剪去被蟲子啃壞的枝條，又選了幾樣青蟲不愛吃的蔬菜種下，吃菜的夢想換了別樣的寄託，便又心安理得地開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