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庸官總佔多數,故有「肉食者鄙」(《左傳·莊公十年》)的惡評。孔子則以「鄙夫」形容這些只知個人得失的官員,「鄙夫」指思想鄙陋、見識庸俗、孳孳為利、患得患失的在朝士大夫。孔子說:「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無所不至矣。」(《論語·陽貨》)

孔子對治理國家有一份理想與熱誠,也有敏銳的道德觸覺,對於名實不符、尸居其位的官員感到非常厭惡。在當時能參與事君的人,必然是高級長官如卿大夫之類,這些人應公忠體國,先公後私,然而「鄙夫」卻不如此。他們雖然位尊權重,但只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副心思放在攫取所想要的,日夜憂愁拿不到手;一旦得到了,又憂慮失去,終日在個人利害得失上打轉。

由於眼中只有個人利益,故發現有任何人與事威脅到他的利益,便會不擇手段,無所不至。因此,小人一旦當道,便會出現倒行逆施,打擊壓制的做法。這類事情隨處可見,不止於政治層面。

由於「鄙夫」思想卑下,心態低劣,患得患失,自然不會有光明正大,公忠體國的表現,如有所問,亦必如何圖利,說長道短,甚至陰謀不軌。孔子面對這類官員,除了有明確的批判態度,不裝糊塗以外,還有嚴正的處理辦法。孔子說:「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論語·子罕》)

這些居於高位的庸劣官員,一方面不能無故開罪,一方面又不想與其談論鄙陋猥瑣之事,孔子用了一種連續提問的方法。首先調節自己的心態為「吾有知乎哉?無知也」,表現出對事情一無所知的態度。對「鄙夫」所問,則「空空如也」,不提供任何具體意見,但從其問題中直接反問,「兩端」指事情的首尾,具體言之,「首」是指原因,「尾」是指結果。從原因言之,可以反問對方為什麼有這種想法?為什麼提這樣的問題?從結果言之,則是指想得到些什麼?事情有利於國家嗎?要「鄙夫」先回答一連串相關問題,讓其自知所說之非,從而收回問題。這種處事技巧,今天仍可大派用場。

鄧立光(香港中文大學文學院國學中心主任、國際儒學聯合會理事、國際易學聯合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