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湧動的街頭,人人戴着口罩。 中新社

廖書蘭

經歷這一年的疫情,我深刻感受到每一個人,生來都是孤獨的,孤獨的來,也將孤獨的走,在這個人生路程上,曾也喧鬧、繁華,甚至幸福,但是走啊走的,原來理所當然的,圍繞在身邊的人,一個個都以各種原因離開,不經意地發現,最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繼續地向前獨行。

環顧四周,不少孤獨的朋友,男的女的;有的是伴侶先走一步,有的是兒女在國外定居,當然,有的從來都是單身,或者從來沒有兒女。孤獨也是一種心態,是客觀存在,也有主觀的意識。

整整一年,由於疫情,減少了社會活動,盡量自己一個人獨處;想起台灣老兵的一句話,「出門一把鎖,進門一盞燈」是何等孤清。而我,這一年(庚子年)出門已習慣攜三寶:「手機、鑰匙、口罩」。這一年,特別特別的思念我已逝去多年的母親……如今一想到她的孤獨,我心如刀割;如果不是這一場長達一整年的疫情,我根本無法體會出她的孤獨。

每一個夜闌人靜,我輾轉床上,想着如今我與她一樣的孤獨;晨起,我做早餐,想起我和她一樣,自己做完早餐,自己吃,自己洗碗碟,如是一日三餐,白天黑夜,這一整天她是怎麼過的?夜深了,自己熄燈,自己上床,一個枕頭,一張被……漫長的夜晚,無邊無盡的思念,我想告訴母親,妳的一生是殘缺的,而我也是!妳的一生有很多的遺憾,而我也是!想及此時,妳長眠的地方已長滿了野草,樹木也成拱……這一年,我特別特別的想跑到貴州的山上,在妳的墳前,大大的叫妳一聲:「媽!我回來看妳了!」如今我真的想多陪陪妳,但是我們陰陽兩隔!

如果時光可以回到母親仍然健在的時候,我一定會常回家,回家住幾天,跟她同睡一張床,多吃她做的飯菜,多陪她聊聊天、散散步。但是那個時候,我根本想不到這一點,那個時候,我很忙!難得回到台北,有好多的朋友要見面,有好多的應酬要參加,那個時候,我是把見母親排在最後最後面。

我的母親不識字,裹了半段小腳(裹了一陣子,因為民國解封了),我一直覺得與母親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但現在回想啊,可以跟她聊聊家常呀!說說在她老家的外公、表哥一家子呀……為什麼遺憾總是從無法彌補開始?

2020年新冠肺炎肆虐全球,已達一年之久,而香港人所承受的苦痛何止於此?再多加半年吧!(2019年6月初始,社會發生的暴力事件)前後共有一年半之多,心情鬱結,特別有孤獨感,出街看到的,盡是匆匆忙忙經過的人,他們個個戴着口罩、手套、帽子,沒有笑容。出街不是逛街,是為了活下去,購買糧食回家自己煮飯。

不經歷庚子年的孤獨落寞,我不會如此思念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