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煥然一新的凌霄閣,成為展示香港繁榮穩定、生機活力的櫥窗。 新華社

江 鄰

九七回歸,為凌霄閣迎來了自己的黃金時期。煥然一新的凌霄閣,遠不只是一個纜車站和觀景台,它集藝術館、商場、遊樂場、食肆為一體,成為展示香港繁榮穩定、生機活力的櫥窗。其中,杜莎夫人蠟像館、360度樓頂觀景台、「龍的傳說—時光漫遊」電動列車等設施遐邇聞名,給遊客帶來全新的體驗。

那時的凌霄閣,正如那時的香港,朝氣蓬勃,生機無限,洋溢着一片樂觀景象:GDP穩步增長,市場繁榮,貿易活躍,金融發達,就業穩定……

香港回歸後也曾遭遇各種困難,比如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2003年非典疫情、2008年國際金融海嘯。但在「一國兩制」的呵護下,香港都挺過來了,並在新的起點上獲得更大發展。儘管各種抗爭和社會亂象不斷,但都被視為「茶杯裏的風波」。一些潛在風險被選擇性盲視,朝野上下對香港社會的自我修復能力幾乎到了迷信的程度。

誰也沒有想到,一場「修例風波」和隨後的新冠疫情,成了拆穿「皇帝新衣」秘密的小男孩。一時間,各種反思充斥於政商界、傳媒界乃至學術界,當年被誇成一朵花的東方之珠,轉瞬間傷痕纍纍,彷彿一無是處了。

據香港入境處公布,2020年國慶中秋4天小長假,內地訪港旅客僅658人次。而去年哪怕正遭遇嚴峻的「修例風波」,同期入境的內地旅客還有67萬人次,暴跌了99%;與2018年的150萬人次相比,更是慘不忍睹。長期引以為傲的航空客運量,則從最高每天20萬人次下跌到每天2,000人次。由於來港旅客大幅減少,多個行業生意慘淡。

昔日熙熙攘攘的凌霄閣,門前冷落車馬稀,兀立於經濟蕭條、社會混亂、疫情蔓延的淒風苦雨之中。從凌霄閣的落寞中,我們隱約看到了更多更深層的危機,使香港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海洋公園事件,給這座開放型旅遊城市亮起了紅燈;滙豐銀行事件,讓國際金融中心的前景變得模糊;國泰航空事件,令區域航空樞紐的地位岌岌可危……

前不久,中央舉辦慶祝深圳經濟特區建立40周年活動,深圳的成就更凸顯了香港的困境。雖然林鄭月娥特首說不介意深圳GDP超過香港,強調各有長項,優勢互補,但多少有些言不由衷,坊間似乎也不買賬。

我們還是引用幾段學理性的分析,來看看當下香港的處境吧。

一個是香港政策研究所研究員馮智政的分析:以往香港就算不做任何事,背靠祖國的優勢──人多、地大、機會多,都是Plus因素。但現在國際形勢不穩,適逢中美博弈,這些Plus優勢可能會變成風險,甚至虧損。我們多年前舉辦講座,邀請到一位愛國商人,他當時就指出,依靠內地賺錢的優勢已被他那一代人賺走了。現在已不能像以往一樣「銷售身份」了。

另一個是《香港01》社評的分析:大灣區機遇固然值得把握,然而本港自身的問題理應透過改革自身去解決。今年上半年以來,隨着中美結構性矛盾加劇和新冠肺炎疫情突然爆發,全球經濟格局巨變,整個國際社會保守主義回潮,習近平主席再三呼籲「加快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中南海高層此番深圳行的重點已經不僅是深圳,更多是大灣區內的粵港澳融合發展乃至「一國兩制」新內涵的推進和實現。香港本身就是粵港澳大灣區的一分子,做好自己,就是對大灣區的一大貢獻。

還有一個是香港國際問題研究所研究員郭耀斌的分析:在香港人面前的,是前所未有的國際局面。教科書上也未曾記錄過一個國際金融中心如何短短一年間衰亡,也沒有類似這樣的城邦地方牽動全球局勢的例子,所以沒有先例可援。

讓我們再回到凌霄閣。作為山頂纜車總站,這一功能一個多世紀以來始終未變。但隨着香港社會的變遷,這座閣樓性建築,從老襯亭到爐峰塔,再到凌霄閣,每隔20幾年就會經歷一次脫胎換骨。而凌霄閣正式啟用,迄今也已23年多了。

有意思的是,經過了爐峰塔和凌霄閣兩個階段,仍有一些老香港人把這座屹立山頂、俯瞰維港的時尚建築稱為老襯亭。他們是對低調樸實的老襯亭所代表的老香港情有獨鍾,對五光十色的凌霄閣所代表的新香港抱有疑慮吧?也許在他們看來,當年的腳踏實地、苦中作樂,比今天的泡沫氾濫、進退失據,更值得信賴。

事有陰陽,物極必反。正如佳音在她的《煙雨凌霄閣》中所說,今年香港雨水特別多,凌霄閣時常看不真切,只呈現出暗淡的剪影。煙雨朦朧中,模糊的輪廓顯得孤獨而無助,恰似當下迷茫的香港。不過,有陰霾,就有麗日。回歸20多年來,無數雙眼睛見證了這座城市一次又一次戰勝困難後的騰飛。在這個變革的時代,中國正闊步邁向世界舞台中心,相信香港社會一定能夠消化戾氣怨氣,消除隔閡疑慮。國安法適時出台,維港畔逐漸恢復了平靜。隨着深度參與大灣區建設,香港將重新找回自身超級聯繫人的定位和優勢。

一陣山嵐飄過,蒼茫雲海之間,凌霄閣彷彿一艘巨輪,以太平山為碼頭,蓄勢待發,駛向新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