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仲鳴

很多很多年前，在舊書店看到一份八開四版的報紙，差不多霉爛了，但字跡仍可看到，名字好像叫《人民鐵路》。詢之價錢，店主斬釘截鐵：「300元！」哇！當年的300元，委實貴、貴、貴，遂作罷。不過，主要原因還是內容不合自己脾性。若干年後，從事報界，教學於新聞系，那份報紙不時閃入腦海。悔哉！

日前，在坊間看到一部書：《汽笛嘶鳴半世紀：中國近代鐵路企業報刊史》。一翻內容，果見有談及《人民鐵路》。作者馬學斌，山東人，哈爾濱工業大學畢業，之前已著有《中國企業報概況》，受到方漢奇的賞識和鼓勵，繼續作這方面的研究。這部鐵路報的專著，應是開荒之作。馬學斌說，所謂「企業報刊」，是指由企業主辦，主要刊載企業經營活動有關的內部消息，面向職工的報刊。「鐵路企業報刊」由晚清至1949年前，據統計有238種，加上偽滿的111種，中國鐵路報共近350種。馬學斌說，實際數量遠大於此。這還待文物出土。

第十二章「為侵華張目的日偽鐵路企業報刊」，我尤注意，看看在日治時代，如何「改革」中國的路報。1937年7月29日，北平淪陷，日軍扶植成立漢奸傀儡政權，先以「冀察政務委員會」、後以「北平地方維持會」的名義開始接管平綏鐵路。原路報《平綏日刊》繼續刊行，給外界以「無事發生」的假象。《平綏日刊》創辦於1935年12月2日。認為：「國無鐵路，則趨於貧弱；路無日刊，則形同窒塞。」因此，當局十分重視路報，除例假和特殊情況外逐日按時出版。

日偽接管後，宣布成立「宣撫委員會」，日本顧問進駐，至此，偽政權完成了對《平綏日刊》的接管、體例無大變化，但已徹底淪為日本侵略者控制平綏路的喉舌。

神州淪陷，中國鐵路企業報刊多處於停刊、少數在艱難維持的局面下，由日本侵略者扶植成立的東北「滿洲國」、華北「冀察政務委員會」和南京「維新政府」，其控制的鐵路創辦的報刊不斷增多，一直刊行到侵華戰爭失敗。

由是想起，日寇侵佔後，對香港報刊的管制、收編相當重視；逃離香港的報人不少，停刊的報紙亦多，那3年8個月，是香港報界最黑暗的時期。內地亦如是。想不到對非大眾為對象的鐵路報刊，亦嚴苛管制。不過，對四通八達的鐵路來說，路報流通對日軍的管治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回頭說一說文首提及的《人民鐵路》。據馬學斌說，《人民鐵路》創刊於1949年2月28日；1952年4月15日，改名《人民鐵路報》。編輯方針是要成為「思想教育的利器，業務學習的園地」，內容除鐵路相關知識外，還設有發表文藝作品的欄目。至於我在舊書坊看到的是否《人民鐵路》？時日湮遠，成謎矣。